机器熊猫

是我用真实的编造了谎言

【谢恩/男主】Star Burst (6)

以后都用这个号更新了。我给第一章翻译理顺了一遍,并将之前发布的格式全部统一了起来。点进star burst 这个tag能看得更清楚。

星爆:

本文CP是谢恩/男性玩家,第一次阅读请一定要看预警!一定要看预警!一定要看预警!

预警链接

文中用【】标记的内容为角色的内心活动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胡言乱语的往事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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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里肯定没有建立关系。

预警关键词:

——蝴蝶刀

——扑克的双关语

——乱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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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平静的异常。树顶散发出了异于黑暗的黑色轮廓,而星星也在天上溢出了闪光一样的东西。

这份宁静直入他的骨髓。

在谢恩十六岁那年,他就能感受到如此的心情。那天晚上,他最好的朋友提议两人开车到城市的码头去兜风。

“为啥?”谢恩问道。

“因为,这是你这种无精打采的家伙会喜欢的地方。”

他们走过了优美的木码头,然后坐在了昏暗的路灯下的一张废弃长椅上。在码头的另一端有一对情侣,他们的笑声回荡在沉默之中。码头另一侧的商务港口,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停靠的船只亮着蓝色和金色的灯光。

加勒特用肘撞了他一下:“不是太糟吧?”

他们近的肩膀都挨在了一起。谢恩将手插进套头衫的口袋里,望向地平线上遥远的城市,以及被困在水天交界处的柔软的粉色光点。

“是啊,很不错。”他回复道,内心几乎要为这美景燃烧起来了。

星露谷的码头并不像城市里的那么光鲜。它很粗糙,陈旧的木头上满是会扎住粗心人的碎渣。但呆在这里让谢恩感受到了同样的憧憬——和他曾经和他最好的朋友坐在那些码头上时内心的疼痛一样深。孤独。这份孤独并不是谢恩被淹没在一大群人中的那种。就在这里,坐在绵延向煤坑湖的碎石路上,他漫游在而不是沉入这种疼痛的感觉之中。

他仰过脑袋,任由威士忌流入他的喉咙。

现在是周二晚上,他作为农场助手的第二天刚刚结束。工作的时间在一半沉默和一半小到甚至都没法像大部分对话一样绷紧谢恩神经的对话中度过。当他在结束前接近那间房子的时候,威廉姆再次出现在门廊上——再一次提供了许多开盖的棕色瓶子。

他不知道威廉姆是否明白这些酒只是个开头,像是昨天的五瓶或是今天的两瓶一样,让他回到家还要再喝到夜里。第二天早晨从宿醉中醒来,往咖啡里加入能使他放松的威士忌,直到他能再次喝到合适的量位置。无论如何,他几乎等于告诉了威廉姆他是个酒鬼。

但他又做了什么呢?

轻敲谢恩的啤酒。

为他们那操/蛋/的戒除干杯。

在今天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总在奇怪的时候想起这些细节。瓶颈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胳膊上隐约传来了被肘部轻推的触觉,伴随着那些温柔的劝他回家的话语。他会在用干草叉铲粪的时候,或是饲料袋在胳膊中半倾的时候停顿下来,回味着他抚摸威廉姆胳膊时感受到的放松。他在那伤痕累累的皮肤上感到的不是呆在别人身边时那种无法忍受的孤独,而是只有在深夜呆在码头时才会隐隐作痛的感觉。

好在这些回忆并未一直纠缠。它们如同小型闪电一样一闪而过,只在谢恩的脑海里留下了光亮的印记。然后,他就要将牛粪装进独轮车,任谷物灌进饲料槽发出叮当的响声,或是对着畜棚的墙壁眨眨眼,提醒自己一天才过了一半。

他又喝了一小口威士忌。

操。

在他新老板身边喝醉这种错误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了。他可不想给自己再做出和两人第一天夜里相遇时一样的蠢事的机会。

将酒瓶放下后,他便盯着黑漆漆的湖水,不自觉地挫着手背。手指滑过指关节,那里的皮肤已从在树皮剐蹭的擦伤中愈合了,变得粗糙且通红。

掩盖在这些痂下面的还有些其他痕迹。淡淡的白色线条,那是他第一次学习耍蝴蝶刀时错抓了太多次刀刃留下的。他依稀还能想起被刀划开的感觉。在有些时候,他甚至感觉很好,如同他的手部剐蹭树皮留下的擦伤,上周一直持续的下巴上的疼痛,以及威廉姆扭过的肩膀的酸痛感。

谢恩再一次拿起了威士忌。他长长地喝了一口,将目光转向了玻璃瓶的轮廓,手指轻抚着瓶颈。

“你也疯了。”他自言自语道。

另一些旧伤疤仿佛是发生在上辈子。在那辈子里,他正在断酒,因为谢恩仅有的朋友并不和他喝酒。加勒特是唯一一个帮他戒酒的人,如果他现在还在这里,他那张英俊的脸庞肯定会因为他满是新伤的手中拿着的半瓶酒而心碎。

但即使这样,谢恩还是会喝酒。他已经喝了很长时间了。将剩下的半瓶酒喝完后,他的思绪便掉进了更加阴暗且蜿蜒的底部。

威士忌喝完了,大脑昏昏沉沉。贾斯。他需要去见贾斯。他需要和她一起共度时光。这是今天晚上唯一重要的事情。

不一会,他就沿着小路踱回了家。

【对不起,】他想着,【我真的非常,非常他/妈/的抱歉。】

路上的石头绊住了他的鞋子,让他差点摔倒在地。

【我非常抱歉。我不会再这么做了。再也不会。我发誓。】

他从口袋中摸索出了家门钥匙,插了好几次才对准了位置插进锁眼。

【他并不是你。】

【他并不是你。】

【他并不是你。】

厨房的灯光对坐在黑暗中太久的谢恩而言亮的刺眼。他眯眼看着黄色的灯泡,仿佛在直视太阳,然后一手扶住门框将鞋子踢掉。

鞋子击中了墙壁。一声闷响。两声闷响。

“贾斯在哪儿?”他问着,声音低沉而响亮。

隔壁房间的沙发上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已经睡了,谢恩。”玛尼说着,关掉了电视机,“已经超过九点半了。”

谢恩用手抓了抓头发,冲她眨了几下朦胧的眼睛。“睡着了?”他重复道,然后看向电视屏幕上残留下的光,“哦……这样……”

玛尼已经穿上睡衣扎好辫子准备睡觉了。她站起身来:“好吧,她也很想你。”她看起来疲惫不堪,“如果晚饭后你留在家里,你就能和她一起了。”

她按下了旁边小桌上的台灯开关,屋子黯淡了下来。

“晚安,谢恩。”说完,她消失在走廊之中。

在她走后,谢恩盯着空荡荡的沙发愣神了好久。

周三工作结束后——在相同的一天劳作,以及在门廊上与威廉姆喝完两瓶收工酒后——谢恩决定剩余时间就呆在家里了。

上一周他一直在将陪伴贾斯的任务堆到后面。但昨晚在码头上时,他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如何对待她。

又一次。

又是这该死的循环。仿佛她就是一本在他想读的时候就从图书馆拿下的书本一样,然后在他没有时间的时候将脸拉下来。这次,他必须抽出时间。就像今晚,晚饭刚过,两人就坐在牧场门廊的台阶上一样。

“我不可能学会这个!”她喊道,用皱起的小鼻子表达着失望。

“你会的。”谢恩说。

贾斯看着她手中的练习用蝴蝶刀。“对你很简单了,因为你很擅长这个。”

“是吗?”谢恩看向了她耀眼的小脸,“孩子,我练习这个的时间比你的年龄都要长。”

“比九年还长么?”

“我从十八岁开始练的,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十三年了。”

“你年龄太大了。”她皱了皱眉,但还是坐起身子,决定道,“再给我展示下碎冰锥吧。”

谢恩放松了一下双腿,轻轻弹开了他自己的蝴蝶刀——学名叫Balisong,但贾斯更喜欢用它的“漂亮的”名字——然后流畅地将这把三刃刀转动了起来,开始是一种方法,然后是其他的。在最后,他手一甩,将刀旋转的丢在空中,然后一把抓住了刀柄,刀尖朝外。

谢恩的刀是由昂贵的纯银做的。这是他拥有的第一把,也是唯一的一把蝴蝶刀,还曾在他学习的时候完美地划伤了他的手。不过,贾斯的刀没有开刃,手柄也是易于把握的橡胶。她看着他高度集中地展示这刀技,然后在他做完后再次皱起了眉毛。

她紧咬着下嘴唇,拿起了自己的刀,然后试着改版风车轮转。前半部分动作很流畅,但后半段就脱离了她的控制。

她跌坐回门廊,发出了失望的咂舌声,看向了天空。

“像这样,”他一边说,一边进行了一次更慢的演示。如果用的是他开刃的刀的话,这样做会很危险,不过用贾斯的刀他就至少能放慢动作以让贾斯可以看得更清楚。“在第一段之后你应该这样甩腕。”他又做了两次,然后将刀递了回去,“再试试。”

贾斯深吸了一口气,又坐回了那里,谢恩朝她鼓励地点了点头。

她再次尝试——然后成功了。

小脸和鼻子又一次皱了起来,不过这一次是因为绽开的笑容。

“我成功了!”她兴奋地跳了起来,练习用刀掉在了地上。

这个笑容。有时候这笑简直可以杀死他。

黄昏降临到山谷之中,长春花色的地平线慢慢褪成了深蓝色。空气十分凉爽,至少对夏天的温度而言是这样。他们坐在门廊黄色的灯光下,背对着牧场的土地,练习着他们的刀技。自从谢恩在她几个月前的九岁生日上给她买了这把练习用刀后,这就成了贾斯最喜欢和他一起做的事情之一。在以前,她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一人耍刀就很满足了,但从她八九岁开始,就时不时固执地也要一把到——甚至在谢恩坚持给她买不开刃的时候感到了被冒犯。

她弯腰拾起了刀,将其放进了口袋里,然后挨着谢恩坐了下来,让腿部和谢恩的挨在一起,然后伸手去拿谢恩的纯银刀。谢恩任她做了。

金属沉重且光滑。这是谢恩二十年来最宝贝的东西,所以它现在看着还几乎是崭新的,因为经常抛光而闪闪发亮,只有几道轻微的划痕。贾斯小心地打开了蝴蝶刀,用谢恩教她的安全的方法轻轻地摸了摸刀尖。然后她将其折起来,检查着小小的长方形包装。

“这是我爸爸送你的。”她说。

谢恩将身体向前弯曲,用膝盖撑住肘部,凝视着远处苹果树的轮廓,还有将牛牛划定了活动范围的长长的围栏。

贾斯再次打开了蝴蝶刀,用手指夹住刀柄,刀尖朝下,然后前后晃动了起来。谢恩知道她在试探:试探她把玩这把刀的底线。他用余光观察着,但什么都没有说。

“我现在好想见见他。”她的眼睛看着晃动的刀片。

【你只用照照镜子就好了,孩子。】

她的确继承了她母亲的深色头发。但是那些雀斑,那种“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的淘气的表情,脸上常挂着的微笑,还有在谢恩说了些荒唐的话后翻白眼的样子——全都和她爸爸一样。

谢恩看着自己的手,抚上了其中一条伤痕。“那你会向他说什么呢?”他安静地问道。

“我会说啊……”她开始思考,清了清喉咙,用一种深沉而滑稽的声音说道,“你觉得你自己在这里干什么呢,先生?你是一个鬼魂!”

然后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谢恩勉强维持了一个微笑。随后,她将刀子收了起来,然后一边笑着一边倒在了谢恩的腿上。谢恩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并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抬起双眼,看着蓝天上几颗惨白的星星。

最难让他保持微笑的事情是,他知道加勒特的鬼魂如果可以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和她一起咯咯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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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牌后,威廉姆挑了挑眉毛,身体完全沉进了高背椅之中。今天是本月最后一个星期三,也就是扑克之夜——他现在就坐在肯特·克拉克与乔迪·克拉克家厨房的桌子旁,手里拿着一把烂牌。

自从肯特退伍回家后,他就每月都固定拜访肯特肯特。这场战争让肯特队长沦为戈特洛的战俘,同时也使威廉姆因身受重伤而退役,宛如一只破损的提线木偶。肯特的唯一残疾是旁人无法从外表上看出来的,但威廉姆请听过乔迪向他哭诉着她丈夫夜里的咆哮与整宿的噩梦。

关于噩梦的内容,威廉姆也知晓一二。

因此,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在肯特回家的第三周,威廉姆就带着马龙、格斯、刘易斯、克林特几个一起在当月最后一个周三出现在了他的家里,同时还拿着几副扑克牌,一套扑克筹码,还有许多格斯酒吧里的小吃。每个月玩家的组成都会发生一些变化,但威廉姆明白,具体是谁过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肯特知道,有人愿意花时间去陪伴着他。

他清楚,如果你周围的人对你脑子里盘旋的东西没有一丁点线索时,活着将是多么艰难。

尽管扑克小队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治疗手段,但花上三四个小时来和其他男人们胡侃、喝啤酒,那和与几个好哥们一起待在餐厅也没什么区别了,或是像在长征后的兵营,等待解散命令前的放松。这种感受绝对聊胜于无。

威廉姆将手无力地砸在桌上,夸张地叹了口气。

“你他/妈/绝/逼在数牌,队长。”他向正在对着自己手中的牌窃笑的肯特抱怨道。

今晚来打牌的是马龙、冈瑟、克林特。克林特的扑克脸让威廉姆都开始后悔邀请这个只会安静着微笑的家伙。不过,在他被邀请加入他们的时候,克林特那副感动的神情让威廉姆不忍收回他的邀请。

“你总是一要输牌就开始犯浑,鲍尔。”肯特回应道,然后将满满一把的一美元筹码归到他的那一摞中,并把它们整齐的叠了起来。

“赢的时候就开始吹牛。”冈瑟补充着,拿起了他的那一沓牌,然后将它们再收到一起。

克林特也堆起了他的筹码:“说起来最近都没在酒吧碰见你了。”

威廉姆耸耸肩。好多天都没向别人解释过这个问题了。

“我惹了点麻烦,给格斯的鼻子都气歪了,”他说,“但我相信在我的十月节*特供自酿下来后,他就会原谅我的。”(*译者注:十月节,也叫慕尼黑啤酒节,是慕尼黑一年中最盛大的活动,在节日期间德国人用喝啤酒来庆祝。)

“也就是说,”马龙剑眉竖起,“上周你确实在酒吧和别人发生了冲突?”

“几乎算不上冲突,”肯特哼了一声,“刚摆了摆架势,嘟囔了几句,格斯就给他们俩当头一喝‘闭嘴!’”

【那是因为我顾虑我的生意。】威廉姆腹诽着,把手里的牌重新排序,发现桌子旁的男人都在盯着他看。

冈瑟笑了起来:“我还想着你会不会顶着淤青回到前线上呢。对一个农民而言,打架并不是什么好品质,比尔。”

这个傻/逼昵称。

它被无视了太久,直到谢恩提起后,威廉姆才想起来这玩意儿在怎么折磨着他的神经。在平时的扑克之夜,他和肯特都会陷入互相称呼姓氏的习惯——不仅有令人舒适的正式感,还比格斯在他来的第一周给他起的那个傻/逼绰号要准确得多。

“农民们都是些高深莫测的混/蛋。”他傲慢地说,“我们独居一地,挖土营生。我有我的秘密,冈瑟。”

“好吧,你也有了我至少一半的钱,”肯特一边说,一边将一块一美元的筹码扔向他,“那就闭嘴玩牌。”

威廉姆抓住了筹码,还没等焐热就给扔了回去。“闭嘴玩牌”是他今天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他们安静了下来,看着手里的牌,把钱丢进盆里,然后在威廉姆用顺子击败其他人之前闲扯了几分钟。

在他拿走克林特的筹码时,克林特笑了起来。

“啥事这么好笑?”马龙问道。

“只是因为一个同志用一个顺子*击败了我们。”克林特摇了摇头。(*译者注:顺子在英文中是Straight,这个词同时也有“异性恋的”的意思。)

“小心喽,”肯特将空瓶扔掉后拿起了另一瓶啤酒,“上一个开鲍尔喜欢什么性别的玩笑的人半嘴的牙都被打掉了。乔迪说谢恩·丹尼尔斯的脸看着就像她上周在乔家清仓区看到的汉堡肉一样。”

威廉姆僵住了。这无心的描述正好被他在这个时候听到。尤其是他从没觉得那场架是“他打烂了谢恩的脸”,而是“至今为止最棒的夜晚”。

“别听他瞎说,”威廉姆一边说一边码着筹码,“丹尼尔斯打起来硬的就像他/妈/的蒸汽机。”

肯特拿过来些新啤酒,但威廉姆谢绝了。在和这些家伙玩的时候,他通常控制着自己只喝一杯。

“我不是很懂。”马龙接过了他的那份,“玛尼的侄子是个安静的人。”

“他一直都是个安静的人。”肯特和威廉姆同时说道。

“我队里曾有个家伙,”肯特坐下后继续说,“安静的就像个死人脑袋。但在我们那次紧急逃离的时候呢?他一把拉起我们中一个腿骨折的伤员,拽着他跑到了终点。”他嘬了一口啤酒,“我们其余的人只拿着自己日常的装备和负重,而这个蠢货却带着他的装备,我们战友的装备,还有战友,跑完了全程。也许他那次都把背跑折了,啧啧。在那之后我们就把他视为了一个倔强的家伙。”

“别聊丹尼尔斯了。”威廉姆拿起了牌,“不论如何我现在都要开始发这坨屎了。”

除了看向了他的肯特,没人质疑他的打断。

“鲍尔,发这坨屎?”他讽刺地问道,“那你肯定在想着另一个有威望的农民殴打了他不喜欢的那个家伙。”

“哦,”冈瑟打了个响指,“就是那个!莫里斯去年还和你起了冲突。”

威廉姆转了转眼睛,目光停在了洗牌堆上:“他活该。”

他试着不去想起在那天,这件事被提起时,谢恩脸上那副愤怒的表情,还有提及之后被猛扔过来的草包。看来,这个小镇就是不能让一件事就这么过去。

“活该因为分发优惠券而被揍么?”克林特问道。

威廉姆开始一个个发牌,“他走进了别人的地盘,然后在竞争对手那里招揽生意。如果皮埃尔在乔家这么做,他都会被乔家抓起来了。另外,这又怎么样呢?莫里斯和他那些恶心的东西现在全没了。”

这番话获得了其他人赞同的咕噜声。肯特提到他们不久后可能会把旧乔家建筑拆掉,除非他们能将它改建成其他什么东西。马龙又补充了一句,但威廉姆没怎么听清。他一门心思地发着牌,完事后他看都不看就一把抓起了自己的牌。

暴力。

这就是他最大的特点。寻衅他人,制造麻烦。这和在家的情况一样,陈年的小冲突变成了他的同龄人以及他老妈社交圈内的谈资。到了这里,这种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宛如停不下来的滚轮,让他一次次重蹈覆辙。

牌桌上的话题很快就换到了山谷里几种不同类型的小径,以及这些和海军新兵营比起来如何。威廉姆的胸口松懈了下来,脖子也放松了不少。

他来到扑克之夜不是为了去想那些让他不高兴的事情的。他是为了让自己沉浸在和那些几乎不了解自己的人互动之中的。

在牌局结束前,他输掉了一半赢来的钱,而所有人手里的筹码数和开局时相比都没差很多。这种没有谁比谁更厉害的感觉很不错。然后,冈瑟、克林特、马龙在十点左右就收拾起他们的东西告退了,只有威廉姆留下来帮忙派对的收尾工作。

在他将一个衣夹夹住放筹码袋子的封口时,肯特说话了。

“是你先开始的么,鲍尔?”

威廉姆花了一会儿才从他们上一个小时中那些东拉西扯的话题中拽出肯特所指的那件事,在酒吧里的互殴。

“嗯。”

“在酒吧里先挑事并不像你的作风。”肯特将蘸酱容器收了起来,放在了一边。

“嗯啊,当时的感觉就像是我体内的蒸汽要喷出来了,而那个混/蛋正好挡在了前面。”威廉姆轻轻的说,“是这样。我道过歉了。我们选择了不提这茬,然后他现在正在我农场上帮忙工作,好度过这个夏天。”

他能感到肯特灼烧在身上的目光。他还知道,如果他对上了,那他就要继续说这个问题了。

【别是今天啊,克拉克队长。】

在肯特可以开口教训他之前,威廉姆收起了筹码袋,让装满金属薄片的小包发出的吵闹的响声抑制住说话的冲动。然后,他打开了橱柜,想着将它们放进去,然后停住了。他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这正好是让肯特分心的好契机。

“你现在允许乔迪做爆米花了?”

大约在肯特退伍三个月后,威廉姆曾眼睁睁地看着肯特因为制作爆米花的响声而陷入了无比的恐慌之中,而在那之后,乔迪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都不允许这个东西出现在自己家里。

肯特的脸因这转换的话题红了起来。“那啥,”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牌拢整齐成一沓,然后放进了扑克盒里,“再也不吃爆米花啥的是个很蠢的决定。”

威廉姆关上了橱柜门,如释负重的拍了拍他的背。

在肯特刚回来的时候,威廉姆甚至担心这个混/蛋会在自己屋后的树下自行了断。有时威廉姆路过那里,就会看到他在吸烟,双眼无神地盯着树枝。那副神情,他在曾经同个排的战友脸上看到过,就那样盯着自己的武器,然后在退役前的两天,那个家伙就故意溜出掩体去吃枪子儿。那强烈的凝视在威廉姆随后的日子里阴魂不散。这一种感觉实在是太他/妈/的熟悉了,那种全神贯注的眼神,那种在他自己出事后从自己眼里看到的眼神。但不想死后也没人关心的威廉姆,肯特还有一个妻子,还有两个把他视为整个世界的孩子——因此,威廉姆介入了他的生活,因为他不想再看到其他军人被潜伏在自己脑内的魔鬼吞噬了。

像是被召唤了一样,房间的前门打开了,刚刚提到的妻子和孩子们也跟了进来。

文森特,肯特的小儿子,现在正在山姆的怀里睡着。威廉姆朝着大男孩点了点头。他曾想过一下要不要雇他到农场上干活,但山姆太沉迷于组建自己的乐队了,而且肯特还经常抱怨说他每个周末都想到隔壁镇上举办音乐表演。后面跟着的是乔迪,手里拿着沙滩包和毛巾。在搬到鹈鹕镇几周后,威廉姆就和她建立起了关系。这位有着善解人意的眼睛的军嫂一下就发现了有一个士兵没有洗衣机,并且邀请他在农场建好之前每周至少来吃一次晚餐。她是个好女人,威廉姆能看到肯特在见到他家人安然无恙时一瞬间的身体放松。他将自己内心孤独地回荡着的嫉妒抛在脑后。

现在他不属于这里了。是时候回家了。

“嗨,威廉姆。”在山姆去将文森特放到床上的时候,乔迪说道。然后她开始将手里的包放在地上,肯特也上前去帮忙。

他俩交换着温柔的见面吻,威廉姆转过了身子。

“晚上好,乔迪。”他把手插进了口袋,“我现在正要离开呢。”

乔迪看了看他,扫视了一遍厨房“谢谢你每次都能留下来帮忙打扫,在你们举办完小小的‘厌恶女人的男子汉俱乐部’活动之后。”

“嘿,”肯特碰了下她的肩膀反驳说,“我们中只有一个是厌恶女人的男子汉。我刚还在想你们女生真的很整洁呢。”

她大笑了起来,威廉姆小小地微笑了一下。

“你们俩多保重。”他冲两人点点头,“我明早还要早起呢。”

挥手告别后,威廉姆从那件欢乐的小屋踏进了宁静的夏夜中。

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但很温暖。回家的时候,河流似乎流得更慢了。蟋蟀的吟唱在空气中流转,而季节的湿气让人没有太阳也想冒汗。他走过长长的小路,在玛尼家的牧场右拐,然后直走向自己的农场。

太阳能灯还亮着,照亮了小路,直通他的家。

他那空荡荡的,黑漆漆的,孤零零的家。

威廉姆打开了门廊上的灯,英格丽在椅子上冲他眨了眨眼。她慢慢地坐起来,伸展了前爪,接着是后爪,仿佛她是橡皮做的一样拉伸着身体,然后迈着小步靠近他的脚踝,用身体蹭了蹭他。

他弯腰将她抱起。

“你长胖了啊,姑娘。”他喃喃着,打开了前门。

房子远离城镇,他根本不用关门。她爬上了他的肩膀,并当他进到黑乎乎的厨房时在他耳边响亮地咕噜了一声,啪得打开了电灯,以便让他为自己拿猫粮。

粗粒猫粮小瀑布般倒入了她的碟子,发出了叮当的响声。威廉姆倒完后也没啰嗦说她应该像一只优雅的猫一样在地板上矜持地吃饭。英格丽只是随心所欲,并给那些想要口头教育她的人以血淋淋的惩罚。

“如果我消失了,你会想我的吧,对不对,英格丽?”他问道。

唯一的答复是咬碎猫粮的嘎吱声。

在她吃的时候,威廉姆走到了门廊上,然后坐在了自己放靴子的台阶上。

那是谢恩带着紧张和好奇触摸着他的胳膊时他所坐的台阶。

【搞清楚那一切。】

威廉姆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从旁边抽出一把刷子,并磕掉了上面干上的泥土。每一次磕碰都像是在洗刷掉这段时光的温柔。随后,他擦干净鞋子,开始用呢绒擦拭金属鞋眼。

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很擅长搞清楚自己的感觉。搞清楚他看到谢恩在走路,或是他们不得不肩并肩工作的感觉。能和一个自己几乎没说过话的人感觉如此合拍是一件很荒唐的是。而追求那份亲昵即是愚蠢也是自我破坏。

他把靴子放在了一边,伸手去够另一双。沙沙作响的鞋刷让他宁静了下来,如同蟋蟀以及其他夏夜的声音的功效一样。让他沉浸在了他允许自己只做片刻的白日梦之中。

他家的前门打开了,有一个人带着孩子们看见了他,表现得很兴奋。

他那叛逆的大脑给那个男人的轮廓加上了一张脸。那张脸在看到他的时候流露出的温柔,正如那张脸在他触碰到掩盖在威廉姆纹身下面的疤痕时流露出的一模一样。

手中的鞋子掉在了地上。威廉姆叹了一口气。

【接着做美梦吧,鲍尔,】他冷酷地想着,站起了身子,【接着做美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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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整宿都睡不安稳又宿醉的人而言,早上五点应该就跟个贱/人一样。好吧,它就是。昏沉的脑袋,醉得东倒西歪的身体,还有满嘴的异味。还有些时候,谢恩的一侧胸口会在醒后疼痛无比。如果这样,他就会滚下床,吃下一片消炎药,然后等着咖啡煮好——混合了三口威士忌的咖啡。

这就是他从每个早上存活下来的凭依。药丸,咖啡因,还有酒。

早上五点起床前去威廉姆的农场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这是他愚蠢的身体已经形成的生物钟,尽管在乔家工作的时候他还能多睡一会儿。他仅仅是睡不了回笼觉,只能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翻滚身子。不过,和零售业不同,农业和谢恩的相性很好。不管怎样他都可以宿醉,而且新鲜的空气绝对比乔家后屋里发霉的拖把和陈腐的卡车尾气要好闻得多。至于要处理五十头奶牛?老天,这比应付顾客好多了。

谢恩宁愿开心地处理三百头奶牛也不远应付他/妈/的一个顾客。

而这些天的工作里,他唯一要应付的人只有威廉姆。

威廉姆并不要求他微笑服务,也不会记下谢恩踩到肥料后咒骂的行为。他的声音总是低沉而冷静,不像客服中心的人尖着嗓子说话的方式。他懂得用谢恩不厌烦的方式进行些小对话,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保持沉默。他从没试图让两人相处的时间被对话填得满满当当。抛开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将他打成了浆果这一点,威廉姆的确是个好相处的人。

好吧,还有他那对衬衫的挑剔。不过至少这周他再也不向他眨眼或喊他“甜心”了。

周五收工的时候,谢恩溜达到了他早上藏六瓶装的房子侧面。这不是以往在乔家买的便宜货,而是最适宜在室温下引用的烈性啤酒。他老板从不让他和垃圾啤酒,而谢恩也不想用不堪用的东西回敬他。他回到了门廊,把他带的啤酒放下来。

威廉姆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将纸板箱推到了一边:“真/他/妈/的/好,丹尼尔斯。”

“这是我每晚都喝你的酒的最低回报。”

“你在抱怨么?”威廉姆从门廊后拉过来两把沉重的木椅,然后将酒放在了椅子中间。他弯腰拿起了一瓶,长长地喝了一口后发出了满足的叹气声:“爽。这是你最喜欢的酒?”

谢恩耸了耸肩,坐下身子,给自己拿了一瓶:“还行。虽然这边的选择范围比祖祖城差远了。”

威廉姆默默地靠到椅背上,凝视着令人困倦的农田:“我猜,到了周末,我一定会怀念这样的陪伴了,”他皱了皱眉,“我记得离上次每天都有人来我旁边的情景已经过了好久了。”

谢恩看向了他的啤酒。

这就说得通了。谢恩清楚,自己不是那种最刺激的陪伴者,但当他并不是处在“经历着糟糕的一周”的状态时,威廉姆似乎也是喜欢有人陪在身边的。也许在独自工作了这么久之后,无论是谁陪着他他都会这样感慨。

虽然如此,这话里的东西还是很友善的。

“这周比在乔家工作的那段日子好太多了。”谢恩说道,试着回报他以同样的友善。

威廉姆眼睛抬了起来,谨慎地看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他说下去。

谢恩的脸烧了起来,他瞬间看回了自己的啤酒瓶。

不过,他也会怀念这种感觉。他喜欢这里的宁静,没有拥挤的过道和哔哔作响的记录器。只有动物,自然,还有他们劳动的声音。工作本身也很令人满意。谢恩喜欢这种放缓思考的感觉,以及工作后酸痛的肌肉和力竭的身体。他还喜欢这样的收尾——在这里放松地喝着酒,而且身边的人也不是小女孩或者啰嗦的姑妈。

在门廊上,他们从没聊过第一晚的情景。谢恩觉得威廉姆会不会和他想的一样,都觉得从暴力地拳脚相加转变成温柔地触摸伤疤,以及像普通人一样坐在一起假装他们根本没打过架的这件事情太过于魔幻了。

现在的话题很轻松。他们在讨论着工作,威廉姆用瓶子指向田地,告诉谢恩以后的工作,下一天,下一周,下一个月。他们还聊体育,为前一天晚上的体育简讯来回争论,还有一起吐槽那个嗓子里永远都含着一口痰说话的播报员。他们交换着培养动物的经历,还聊到了威廉姆自家酿酒的流程。

带有一些愉悦的工作就是全部了。

这一小时,伴着晚夏的余温,嗡嗡飞舞的苍蝇,和沙沙的树叶,温和的滑了过去,谢恩忍不住去想第一周过得有多么顺利。他一直在等着被找茬,但威廉姆看起来对他从牧场获得的工作经验相当满意,对他掌握新任务的速度更是赞许有加。

谢恩意识到,这就是他可以预见的未来。

威廉姆心不在焉地揉揉脖子,之后顺手挠挠头发,上面全是一天工作下来沾上的灰尘和污垢:“我周六晚上就走了。周日要去和我爸妈吃早午饭什么的。”

“哦……”谢恩说道。这是他们之前从未涉及到的话题,“你,呃,你们家经常弄这种玩意儿么?”

威廉姆点点头:“是的,从最近开始的。老妈和老爸……好吧,我亏欠他们太多了。他们都是好人。”

正派的父母?

很明显他们的确存在。

“那你在早午饭的时候干什么呢?”谢恩问了个自己都觉得蠢的问题,“我是说,这到底是他/妈/的早饭还是午饭?”

威廉姆大笑了起来:“早午饭就是,在我老妈认识的每个人都和你闲扯的时候安静地坐在那里,并努力不破坏任何东西。”他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老妈就像是加入了上帝知道的每一家慈善社区一样。”

“哦,”谢恩说,“你是说地狱啊。”

“操/他/妈/的就是地狱。上周是拯救企鹅。再上周是救助戈特洛孤儿。谁知道这周会是什么。”他把空瓶一丢,拿起了第二瓶,“我倒想知道,”他打开瓶盖,“他们啥时候来拯救被傻笑的白痴和愚蠢的果酒包围的威廉姆。”

谢恩差一点就喷出了嘴里的啤酒。

“我以前都以为正常的家庭会很不错呢。”他用手背擦了擦嘴,“但我现在很庆幸自己不用应付这种玩意儿。”

“是么?”威廉姆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你有玛尼啊。她就十分正常。”

谢恩的笑声停止了。

“是啊。”他小声说,“玛尼人很好。我不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也将空瓶扔到了篮子里,发出了玻璃和金属的撞击声。

这愤怒的声音沿着他的脊椎进到了脑袋。

一瞬间,谢恩看到了他第一次搬进牧场的场景。他小心翼翼地将威士忌瓶子藏在垃圾里面,用上层的垃圾盖住它们以免被人发现;还把它们用塑料袋或纸巾垫起来,防止在换垃圾袋的时候从里面调出来。

但他这些小把戏骗不过玛尼。她眼睛又没有瞎。还没过六个月,他就撞见了玛尼往盒子里装空瓶的场景——意面酱,萨尔萨辣酱,果酱——还有在它们旁边,他昨晚试着处理掉的第五瓶酒。

“皮埃尔现在在回收玻璃瓶,”她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最后的瓶子,并没有看他,“你以后可以把瓶子扔到水池下的垃圾桶里。”

这意味着谢恩开始把空瓶藏在他的空抽屉或者床底下,收了足够多后就把它们偷偷摸摸地全部丢掉。这简直是一出闹剧——两人都假装自己不知道对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但她有时候确实挺难对付的。”他补充道。

威廉姆摇摇头。“这就是女人,兄弟。”他说道,仿佛这句抱怨憋了小半辈子一样。

谢恩也长饮了一口,然后心意不定地望向田地。

【还不如说,这就是忘恩负义的混/球。】

他现在在干啥?与他的老板谈论他的姑妈?玛尼就是个圣人。谢恩才是那个背着满满一包麻烦闯进她生活的人,稍不小心那些麻烦就会崩出来,淹没掉她的生活。所以他不得不忍受她的絮叨。她啊。那是他/妈/的她的房子,她花的是他/妈/的她的空余时间来照顾他的孩子,而他却每日上班下班,饮酒度日,然后拿着酒瓶早早地入睡。

“所以说,”威廉姆摆摆手,“她挺难对付的,你也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抱歉打断你了,继续。”

谢恩再次看向了瓶颈,为自己开起的这个话头懊恼不已。

“玛尼人很好。”他阴郁地说,“她忍了我做的许多傻/逼事情。”

“是吗?”威廉姆说,“比如?”

威廉姆当然不想让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为什么这个家伙就不能和大多数人一样,就此打住然后讨论下他自己家里的情况呢?

“忘了那句话吧。”他声音一下抬了起来,“我不想搞这胡言乱语的往事感慨。”

威廉姆皱起了眉毛,身子向前靠去,将肘部放在了膝盖上,手指夹着酒瓶。“我没有要戳你痛处的意思,兄弟。”他说着,眼睛盯着摇晃的啤酒瓶。

【操/他/妈/的没错这就是个痛处。】

“这不是我痛处,”谢恩反驳,“但仅仅是坐在这里喝几瓶啤酒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必须要建立关系。”

这句话是一个回旋镖。它从谢恩的嘴里飞出,然后直直地冲了回来,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胃部。

他脑子出什么问题了?这就好像他今天一手拿着作为礼物的啤酒,而另一手拿着一把霰弹枪在这个地方乱开一气。而且这还不是别的地方。这是他的工作地点。对威廉姆厉声说话?他可是他的老板,不仅一点都没招惹谢恩,如果他想的话,还完全可以因为谢恩根本不是一个好酒友而把他开除掉。

谢恩闷头喝起了剩下的啤酒,任暴怒的情绪在体内蔓延。喝完后,他强迫自己看向威廉姆,不确定接下来会是什么。

他就是瞪着谢恩,纹身的拳头攥紧了酒瓶的瓶颈。“好吧,如果按照你的进度来说,甜心,”他冷冷地说,“那我们的确完全没有建立关系的必要。”

谢恩嘟囔了一声。他将瓶子梆地一声扔进了框里,然后拿起一瓶酒站起身,一边开瓶一边在门廊上踱步。

威廉姆将他的空瓶扔进了篮子:“千万别因为你没法维持你笔直的性取向而一口咬掉我的脑袋,兄弟。”

谢恩僵住了。

再次看到那副画面后,他的心开始狂跳——眼睛,能把他像烙铁一样烤化的眼睛,那双在码头的时候从半遮掩的头发里露出的温柔的同一双眼睛。

他的心跳得更猛了。

“你他/妈一直都在等着说这句话呢,是不是?”他转过身,跺着脚走下了台阶,进到了院子,然后仰头,让嘴里灌满了啤酒。

【慢一点。你他/妈/的在干什么呢?慢一点,深呼吸,你这样是在发脾气,你脑子到底出了什么问——】

威廉姆走到了门廊的另一边,猛灌了自己几口酒,对谢恩怒目而向。喝完后,他把酒瓶放在栏杆上,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他。然后,用一种非常,非常温柔的声音说道:“你回家吧,丹尼尔斯。我今天不会和你那么做的。”

肾上腺素如烈火一样燎遍谢恩全身。

怨恨——因为这个傻/逼的冷静而升起的怨恨。仿佛他此时此刻想的和谢恩不是他/妈/的完完全全相同的一件事一样,仿佛他没想着怎么用肢体冲突来结束这一周一样。上次打架留下的酸痛已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而谢恩的身体里有些东西——有些他/妈/的/操/蛋东西——需要再次被感受到了。

“是吗?”谢恩嘲讽道,因他的需求胆大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怂,混/账/东/西!所以那么做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做?”

威廉姆双手猛地拍了下栏杆。

“也许吧,废物。”他吼道,“老子给你姑妈承诺过不会再给你打到进医院,因为很明显这会吓着你的教女!但你想知道是什么,小男孩?我们可以他/妈/的一起跳舞!”

声音在安静的傍晚中持续回荡。

心脏还在跳动,耳畔回响着那深沉的嗓音。

【贾斯。】

那个可以贯穿他全身的闽南瓜子。

谢恩向前迈了几步,摆出了他打格球时用的结束动作,拉回手臂,然后将空瓶直直地扔向二十码*开外的树干。(*译者注:二十码约等于18米)

酒瓶正中靶心,摔得粉碎。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不肯看威廉姆一眼,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么做了,他自己就会像上次一样失去控制。而这是那个特定的知识告诉他的。他知道真正的紧张是什么味道的:把他的半边脸狠狠地砸进去后尝到的血的味道。谢恩清楚,威廉姆也清楚。而现在,他们坐在门廊上的椅子里喝着啤酒,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温和地谈论着温和的话题,假装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走到了农场一半儿的时候,威廉姆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最!好!能!在!周!一!六!点!看!见!你!”

谢恩没有回头,冲他竖了个中指,然后将手插回了口袋。

在某些暴力时刻,他们那假装自己从没体会到那种共同真切活着的感受的程度还完全不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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